维系森林系统的健康和完整,充分发挥其环境效益潜能,是应对全球当下多重挑战(气候变化、生物多样性、不平等、健康危机等)的关键。在近期闭幕的第十五届世界林业大会上,联合国粮食及农业组织(FAO)总干事屈冬玉呼吁全球领袖高度重视森林和树木的价值,并加速行动,努力使森林发挥其最大潜力,造福人类和地球。

很多人认为,毁林(砍伐或焚烧森林以将土地用途变更为农业等其他用途)是当下森林保护最大威胁。但事实上,“森林完整性”,作为衡量森林系统健康状况(包括其储存碳、保护生物多样性和提供社会和经济效益的能力)的关键指标,也同样值得高度关注,而且其测量难度往往更大

本期“数”语将通过六问六答,带你解锁全球“森林完整性”


参考指数:

森林景观完整性指数(Forest Landscape Integrity Index)

该指数是WRI“全球森林观察”(GFW)首次追踪分析全球森林完整性的关键指数,由可观察到森林连通性降低与已知导致森林退化的人类活动强度的替代性指标计算得出,以估测森林特定区域的完整性丧失程度。这些活动中,有些是作为分析的一部分直接观察所得,尤其是基础设施、农业和近期的毁林状况。由于相关的边缘效应无法直接观察,因此需要运用基于现场研究的模型进行估算。


 

1. 什么是森林完整性?

森林完整性衡量了森林在经人类改造后,其结构、组成和功能未受影响的程度。该指标可以以光谱来具象化,谱系的一端为“非常完整的森林”,即具有高度完整性,另一端是极其不完整且严重退化的森林,完整性极低。

一般来说,人类活动对森林的影响越少,森林的完整性越高。当越来越多的人类活动破坏森林,例如伐木、人为火灾或农业工作,森林的完整性也会随之下降。

森林完整性

图源:作者

完整性较高的森林通常可以带来更多环境效益:

  • 通过固碳和储碳减缓气候变化;

  • 通过固定土壤调节径流;

  • 通过蒸散作用维持降雨模式;

  • 为依赖森林的动物提供栖息地;

  • 维持原住民和当地社区居民的生计,保护其文化传统;

  • 通过减缓人畜共患疾病的传播来预防流行病。

 

2. 什么在威胁森林完整性?

很多人类活动,如密集型采伐、人为火灾和过度狩猎,都会直接导致森林退化。基础设施建设、农业活动和城市化等人类活动所产生的“边缘效应” 和森林破碎化,也会导致周边森林的完整性在无形中退化。

GFW数据显示,全球范围内,2001-2021年间由城市化、游耕农业、林业、商业驱动等原因主导的毁林面积占全球森林覆盖损失面积的28%

全球树木覆盖面积减少

2001-2021年间由上述原因主导的毁林面积占全球森林覆盖损失面积的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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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全球高完整性森林有几多?

WRI本次发布的森林景观完整性指数将森林完整性按照分值高低列入连续谱系,分为高、中、低三类。数据显示,全球40.5%的森林保持高度完整性。即使在高完整性类别中,多数森林仍然经过一定程度的人为改造。

<<高完整性森林>>

图片
 

<<低完整性森林>>

低完整性森林

绿色:高完整性森林  橙色:低完整性森林  灰色:现存的森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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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图可见,高完整性森林主要集中在俄罗斯北部、加拿大和阿拉斯加,以及部分亚马逊平原、中非和新几内亚岛等热带地区。其他地区分布着一些较小但仍然非常重要的森林斑块(patches),包括中美洲、马达加斯加、西非地区、苏门答腊岛、婆罗洲和中南半岛。有效的保护区管理、土著居民和当地社区的行动、困难的地形和阻碍工业活动的偏远位置,种种因素的共同作用,使上述地区维持了较高的森林完整性。

4. 森林完整性受威胁地区在哪里?

森林景观完整性指数显示,全球31%的森林直接面临着来自基础设施、农业或近期树木覆盖率下降的威胁,另外60%的森林则在一定程度上受到由于人类活动所引起的边缘效应和破碎化的影响。超过25%的森林被划分为低完整性森林

许多地区都普遍存在低完整性的森林,包括中国和印度的大部分地区。其中一部分低完整性的森林是人工造林,如单一作物的种植园和用于混农林业的经济林。

印度树木覆盖面积减少的主要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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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完整性森林的面积之大令人堪忧,而许多高完整性的森林也在面临大幅度的树木覆盖率下降和森林退化的威胁。仅在2020年,巴西和刚果民主共和国就分别损失了170万公顷和50万公顷的原始森林。

若高完整性森林无法受到有力保护,反而极有可能面临人类活动的侵占。每个生物群系中,具有高度完整性的森林不足一半,能被列入法定保护区的更是仅有1/4。各国政府和其他相关方须加强、保护和监测世界上现存的中、高完整性森林,并保护和恢复低完整性森林区域。

 

5. 为何森林完整性缺乏关注?

过去十年,我们对森林损益的监测能力有了很大提高,但迄今为止,对森林完整性的持续监测仍面临着重重困难。近年来,完整森林景观和荒野地区的最新地图清晰展示了高完整性的区域。但由于常见地图使用的二分法只能区分森林和荒漠区域,无法显示完整区域以外森林完整性的差异。

从历史上看,技术挑战和数据缺乏使对森林完整性细微差异的监测变得困难,尤其是选择性伐木等活动很难在卫星图像中观察到,且森林冠层掩盖了许多对森林有害的活动。森林景观完整性指数首次以连续光谱的形式估测森林完整性,监测了全球森林完整性的细微差异随着数据库和信息处理能力的不断提高,制图和监测森林完整性的工作有望取得更多进展。

 

6. 如何保护与恢复森林?

目前,在减少毁林方面各国正在精心制定具有雄心的政策和目标,而针对防止森林退化和维护森林完整性的目标却仍含糊不清,甚至只字未提。

WRI“全球森林观察”致力于通过数据为各决策者提供一个可靠、透明的工具,助其设定量化目标、制定循证计划、加强监测工作,进一步推动保持和恢复森林的生态完整性工作。例如,各国政府可以在《2020年后全球生物多样性框架》、《巴黎协定》中的国家自主贡献机制和联合国可持续发展目标等国际条约框架下,制定可衡量、有时限的目标并报告进展以维持或加强森林完整性。

制定上述政策目标可以激励政府和其他利益相关方投资,优化森林管理和恢复机制。他们可以通过法律手段赋予高完整性森林更高的地位,在空间规划时优先考虑高完整性森林,并对其进行有效的管理,例如指定森林保护区或将其交由原住民管理。决策者还可以规划低完整性和中度完整性森林区域,并对其进行更可持续的管理和/或恢复。

同时,企业必须做出更具雄心的零毁林承诺,在供应链中纳入并监测森林完整性指标。如果零毁林承诺仅针对于毁林,它就无法解决森林完整性下降的问题。

假如世界上只剩下退化的、低完整性的森林,许多重要的生态系统将无法继续为人类的可持续发展提供必要的生态服务。我们需要将毁林和森林完整性指标共同纳入政策制定的维度,以兑现《格拉斯哥领导人森林宣言》在内的全球性承诺。